2021年,Facebook摇身变为Meta,马克・扎克伯格站在聚光灯下,用近乎布道般的狂热向世界许诺了一个数字化的“应许之地”。那时的空气里弥漫着科幻小说般的味道,仿佛只要戴上头显,人类就能集体移民至那个流淌着奶与蜜的“元宇宙”。
然而,时间是最好的显影剂,当四年后的今天,我们再次审视这家科技巨头时,那份“意气风发”已被一份沉重的账单所取代。RealityLabs,这个承载着扎克伯格终极幻想的部门,在四个寒暑间烧掉了令人咋舌的700亿美元。
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有近5000万美元在名为“虚拟未来”的焚尸炉中化为灰烬。即便对于富可敌国的科技巨头而言,这也是一场堪称惨烈的豪赌。
如今,在付出了700亿美元的代价后,扎克伯格终于认输了,只是谁也没想到,打败“元宇宙”的,竟然只是一副眼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近日有消息传来,RealityLabs旗下元宇宙相关部门面临10%到30%的人员削减。这不是常规的末位淘汰,而是对“宏大叙事”的一次定点爆破。与此同时,原本用于构建那个全真互联网的资源,正在被重新打包,紧急输送往一个新的方向,人工智能与可穿戴设备。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不仅仅是一次业务调整,更像是理想主义在坚硬的现实面前,被迫低下头颅的时刻。回望这四年,RealityLabs之所以陷入这种“烧钱如流水”却难见回响的困境,根本原因在于其构建的“地基”不仅昂贵,而且缺乏真正的居住者。
扎克伯格自2014年收购Oculus起便深信不疑的“VR蓝图”,在落地时遭遇了极其尴尬的“温差”。那个设想中人们工作、娱乐、社交全方位迁移的虚拟空间,在现实中却卡在了厚重的物理壁垒上。
看看那些被寄予厚望的头显设备吧,尽管技术在迭代,但笨重依然是它们的代名词。有限的续航能力强迫用户必须时刻留意电量,而高昂的价格更是直接劝退了那些本就不太感冒的普通消费者。
这种“小众硬核”的属性,直接导致了核心产品Quest系列虽然在发烧友圈子里有些水花,却始终无法在大众市场引发燎原之势。更为致命的是内容生态的贫瘠,即便是作为战略高地的社交平台HorizonWorlds,其交互之生硬、内容之匮乏,让所谓的“沉浸感”变成了一个笑话。
直到今天,Meta的某些高端头显甚至在支持主流3D电影解码(如MV-HEVC格式)这种基础影音体验上都存在短板,这种体验上的裂痕,绝非仅仅依靠“愿景”就能弥合。
就在内部陷入泥潭的同时,外部的赛道也变得拥挤而残酷,苹果VisionPro的入局,虽然以高昂的价格引发争议,但其确立的交互标杆和强大的开发者号召力,无疑将整个行业的审美阈值拉高了一个维度。相比之下,Meta显得有些“步履蹒跚”。
在这种内外夹击下,原本定位于对抗苹果高端设备的“ProjectCambria”后续版本被迫推迟,而下一代主力消费级产品Quest4的发布窗口更是被远远地甩到了2027年甚至2028年。当核心武器的更新速度跟不上战场的节奏,战略性的收缩就成了唯一的求生之道。
但商业世界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救生艇往往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就在“全真虚拟”的迷梦逐渐破碎时,一个起初并未被赋予“救世主”角色的产品——雷朋智能眼镜,却意外地托举起了Meta的“B计划”。
这本是一款简单的跨界联名,最初的功能简陋到仅仅是带着摄像头和麦克风,能听听歌、接接电话。然而,正是这种“不打扰”的形态,击中了用户的软肋。
与那种试图将用户硬生生拽离现实、塞进封闭头显的逻辑完全相反,这款智能眼镜选择了一条温和的路线:它长得就像一副普通墨镜,轻便、时尚,没有压迫感。
转折点发生在AI助手的注入,当这个轻巧的镜框具备了语音交互、实时翻译、控制家居的能力时,它瞬间完成了从“时尚配饰”到“智能终端”的进化。
用户惊讶地发现,原来科技的融入并不一定非要以“隔绝现实”为代价。相比于在HorizonWorlds里尴尬地摆弄虚拟肢体,人们更愿意戴着这副眼镜,在做饭、遛狗或是逛街的碎片化场景中,自然地呼唤AI解决问题。
这一产品的销量远超内部预期,不仅给了一直亏损的硬件部门一剂强心针,更重要的是,它教会了高层一个道理:通往未来的最短路径,或许不是重建一个世界,而是用科技“武装”现实生活。
正是这场意外的胜利,成为了Meta战略彻底重构的支点。如果仔细剖析这次转型的内核,我们会发现这不仅仅是“弃VR保AR”的技术选择,更是一场价值观的更迭。
曾经,RealityLabs的信条是“构建”,追求的是那个脱离现实的宏大虚拟。而现在,新的关键词变成了“融合”,讲究的是设计、美学与实用性的统一。
这种转变是显而易见的,资源的倾斜方向如同罗盘一般精准:裁员的大刀挥向了构筑虚拟梦境的团队,而资金的活水则源源不断地流向了可穿戴设备和AI部门。
今年开发者大会上,那种镜片内嵌入微型屏幕的新型眼镜展示,更是将“科技感”与“便携性”的平衡术玩到了极致。为了彻底贯彻这一新路线,扎克伯格甚至做出了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人事任命——挖来了苹果前资深设计师AlanDye。
AlanDye的加盟,绝不仅仅是为了让产品更好看那么简单,作为曾主导苹果多款硬件设计的老将,他深谙“隐形科技”的哲学。扎克伯格在社交媒体上那段关于“组建新创意工作室”的表态,已经将野心表露无遗。
他们不再试图强迫用户进入那个并不存在的空间,而是致力于让每一次人机交互都变得“经过深思熟虑且直观自然”。新工作室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把复杂的技术打磨成简约、易用、甚至具备时尚属性的消费品。
从“极客玩具”到“时尚单品”,Meta试图用设计美学来填补技术与人性之间的沟壑。更深层次来看,Meta的这番折腾,其实是整个科技行业在经历狂热后的一次集体退烧与反思。
从七百亿美元买来的教训中,行业看清了一个事实:那个完全数字化的“元宇宙”,在短期内依然被硬件舒适度、网络延迟、生产关系等无数道物理和社会的铁门重重封锁。它美好,但太遥远。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生成式AI的爆发带来了即时的生产力革命。AI大模型让智能穿戴设备不再是单纯的传感器集合,而是真正具备了“思考”和“服务”能力。
当消费者可以用语音极其流畅地获取信息、处理任务时,他们对于那个“模拟现实”的需求便被大大稀释了。人们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用来逃避现实的昂贵头盔,而是一个能让当下的生活变得更轻松、更高效的隐形助手。
这种从“构建虚拟优先”到“服务现实优先”的战略降级,实际上是一种务实的进化。与其在无限的亏损中等待那个不知道何时到来的奇点,不如抓住当下AI爆发的红利,做真正能卖得出去、能解决痛点的产品。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元宇宙的梦想彻底终结。扎克伯格只是把这个宏大的愿景从“唯一的未来”降格为了“未来的选项之一”。在通往数字生存的漫长征途上,Meta选择换一种交通工具继续赶路。
那笔昂贵的学费没有白交,它换来了此刻的清醒:最好的科技,不应该是一堵将人与现实隔绝的高墙,而应该是一层看不见却摸得着的薄膜,它轻轻覆盖在我们的生活之上,无声地连接着现在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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