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大科学计划是人类开拓知识前沿、探索未知世界和解决重大全球性问题的重要手段，是一国综合实力和科技创新竞争力的重要体现。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世界已经进入大科学时代，基础研究组织化程度越来越高”“我们要构筑国际基础研究合作平台，牵头实施国际大科学计划和大科学工程，设立面向全球的科学研究基金，加大国家科技计划对外开放力度”。与传统小科学项目资源分散、学科单一、组织化程度低、研究人员各自为战相比，国际大科学计划具有投入巨大、目标宏大、跨学科、集体协作、影响深远等特征。当前，国际大科学计划的主导权主要掌握在西方发达国家手中，据不完全统计，现阶段世界各国牵头发起的国际大科学计划约61项，其中由我国发起并运行的仅10余项，无论是在参与主体范围还是在科学影响力方面，都尚未达到高质量要求，与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建设科技强国的战略目标存在差距。下一步，应加快牵头发起国际大科学计划。

牵头发起国际大科学计划具有多方面的重要意义。一是丰富人才储备、深化科技外交的有效手段。国际大科学计划依托多国科研力量协同攻关，既能集聚培养兼具国际视野与战略思维的复合型人才，也能以人才交流为纽带，构建合作共赢的国际科技合作网络。二是掌握科技主导权、提升全球话语权的核心举措。面对复杂的国际科技竞争格局，牵头布局国际大科学计划，是主导国际科学议程、制定行业规则标准、引领前沿研究范式的关键路径，有利于掌握关键前沿领域的战略主动权，在新兴技术和未来产业中占据制高点。三是彰显大国担当、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载体。气候变化、地球环境治理等大科学议题，是关乎人类共同福祉的全球性挑战。我国牵头发起相关计划，积极输出原创性研究成果与中国方案，将自身科技优势转化为全球科技发展动能，能够彰显大国责任与风范。四是对接国家重大需求、破解“卡脖子”难题的重要途径。国际大科学计划的选题方向和实施路线往往由自上而下的规划和专家论证确定，通过锁定涉及国计民生、经济命脉的基础性、战略性、前瞻性难题，确保科研投入与国家最紧迫的需求相一致，直接服务于国家长期发展目标。此外，现代重大难题多为复杂系统工程，许多“卡脖子”问题源于底层根技术和共性技术的缺失，国际大科学计划整合全球跨学科的优势资源力量，形成的强大合力将为加速突破核心技术难题、实现跨越式发展提供不竭动力。

2018年国务院印发的《积极牵头组织国际大科学计划和大科学工程方案》明确了“中方主导、合作共赢”等基本原则，提出了“三步走”的发展目标，同时确定围绕物质科学、宇宙演化、生命起源、地球系统等前沿领域制定发展路线图。当前我国已在数字科技、空间科学等多个关键领域成功牵头发起国际大科学计划(比如，数字可持续发展国际科学计划、国际子午圈大科学计划)，部分项目推进成效显著，得到了国际组织、多国政府部门、教学科研机构的响应，有力带动了相关领域技术和产业的发展。但是我国在牵头发起国际大科学计划的进程中也面临着内外两个层面的双重挑战：一方面，国际科技合作环境日趋复杂，以“泛政治化”和“脱钩断链”为代表的“小院高墙”思维，对我国牵头发起国际大科学计划构成严峻挑战；另一方面，国内国际大科学计划的管理机制和政策环境也存在一定短板，存在着定位不清晰、管理跟不上、激励不到位等问题。

牵头发起国际大科学计划，关键在于厘清和处理好各类主体、要素之间的关系，构建高效协同机制。国际大科学计划在实施难度、技术复杂度等方面远超传统小科学项目，能否发起、组织、运行且管理好国际大科学计划取决于一国(地区/组织)现有科研条件平台、人才团队结构、国际合作基础、科技治理能力、政策体系和专项支持等综合性要素。展望未来，加快推进我国牵头发起国际大科学计划仍需着力提升几个方面的能力。其一，统筹协调能力，牵头发起国际大科学计划应当体现国际性、卓越性、成熟性等原则，既要考虑国际大科学计划培育成型所需的长周期，又要考虑其科学性、可行性的动态变迁，兼顾宏大科学愿景与共同价值；既要发挥战略科学家的核心驱动作用，鼓励其在国际大科学计划中扮演倡导者的角色，又要发挥政府功能，促进与创新主体之间的跨界联动，充分凝聚共识；还要建立央地合作协调机制，关切各方利益，形成强大合力。其二，政策服务能力，相关部门要聚焦解决国际大科学计划发起与运行中的政策堵点，建立专项协调机制或推出政策服务包，统筹提供资金支持、技术支撑、人才保障等配套政策，打好政策“组合拳”；鼓励地方政府、社会组织拓宽投入渠道，构建多元化资金保障体系；出台国际大科学计划专项人才培养与评价机制，吸引集聚高水平创新人才。其三，科技管理能力，注重协调国内外资源，建立与国际接轨的国际大科学计划管理体系；重视国际法、国际规则的作用，健全国际大科学计划产生的专利、数据等科技资源的共享与保护机制，有效保障多方权益，充分激发创新活力，以开放包容的姿态吸引更多国际合作伙伴，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实现互利共赢。其四，资源利用能力，充分利用我国在建和已建成的大科学装置，以及国际组织、学会/协会等优势力量，前瞻谋划，提高装置利用效率，强化跨学科跨领域协同创新；积极开展全球科技合作，吸引顶级科研用户和国际科技组织落户国内，主动承办国际会议，构建国际化科研生态，为国际大科学计划积蓄力量。

(作者系中国科学院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教授)

李玲娟